张王宏｜｜赢辩——金融犯罪案件律师无罪辩护工作手记（九）
张王宏：金融犯罪大要案辩护暨刑匠精品辩护团队创始律师
“虚的东西，才是最实的。”
———题记
目录
*金征途：刑辩人长成在路上\雷霆辩护：为无罪者响炸雷\刑辩大餐：赴一场触及灵*的饭局\詹氏其案：超11亿美金案里隐藏的玄机\术业专攻：量大疑难的案子咋破解？\证据辩护：让卷宗为当事人说话\证据起底：一查到底却查不清该咋整？\无罪补充：穷尽推演可能的辩护思维\最后一面：“你是警察还是律师？”
年9月，詹晓美被囚一年后的一天，初次见面的时候，离日头西坠不足三个钟头了。作为部级督办金额特别巨大地下钱庄案的主角，我是她的第一个律师，也是唯一的一个，介入她的案件，也参与到改变她生命轨迹的辩护中。
基于实战，之前经常强调方法的重要，而回顾这个案子，我才醒悟，直接讲方法，其实有缺失。
詹晓美涉11亿美金非法经营案，在律师介入半年后以缓刑结案。
再看这个案子，我发现缺失的，就是在方法诞生之前的，那个产生方法的前提，或者说，是获取全面方法的路径。
在后来的数年里，我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奔走在这片辽阔的黑土地上，一次次地介入同类案子。追溯起来，一切的头儿，都在这起时隔久远终于脱密也已稍显模糊的案子中。
经历这个案子，如果有人问我学习刑辩的路子在哪里，我会说：征途。
如果还有什么补充，我要说：
征战之途！
没错，直面如山压力持续拼战并胜出途中的坚守与奋斗，是锻造刑辩人的修为之路。
*金征途：刑辩人长成在路上
年9月3日，首次北上时，东北已是金秋。
从哈尔滨到七台河，有4个多钟头的漫长旅途。一马平川的平原上，缓缓起伏的坡地不时闯入，谷物、玉米、杨树扑面而来，满眼皆是*色。
有纯纯的澄亮的金*，有透着轻盈与妩媚的浅*，有夹杂少许绿色的褐红，衬在白墙金顶的平房和乌云密布的天空下，人移景变，犹如一幅幅移动的天地画展。
偶尔，会看到高大的风车阵，叶轮缓缓转动，让如画风景多了一分动感。
比美景更冲击人心的，是漫漫长途中的刑辩掌故。
王思鲁律师是第一被告人的辩护律师，也是此行的带头大哥。随着窗外飞驰过的美景，他的话闸子打开就合不上了，讲自己的刑辩之路，讲刑辩路上的经典案例，讲刑辩人生遇到的奇人异事。
因为他座位就在我边上，所以这一路旅行，也成了我的移动课堂。虽然可能是别人无甚关心的话题，在我，都听得津津有味。其中印象最深刻的，是网络营销、司法抑郁症。
律师走网络路线，当下非常热闹，其实也是当年的热议话题。对此，记的最清楚的王律师的一段话是这样说的：
“百度走流量来的，流量一年能从50万升到万，有两种可能性，一种可能性的话是虚假的，是不稳定的。第二种情况，是刀光剑影的小案件。那种小案件，同时也是带有这个偶然性（的），你通过百度做流量，你怎么面对这种案件，怎么处理？”
小案件就是小案件，他讲出来，却有一个个性鲜明的限定语：“刀光剑影的”。这种讲法太入骨了，能让你一下子get到了话中深义：
律师要以丰富的阅历、法律专长、独到的判别，为有需要的客户服务。为此，就要有所取舍。在营销时就要审慎，不能走那种“两元店”式的路子。
司法抑郁症，是业界需正视的一个问题。奇怪的是，至今都没有看到有见地的研究，但就在当时，也是在王律师口中，我知道了司法抑郁症。
那次，我见他打电话给詹晓美案的家属解释一个什么问题，收线后，仍是手足不宁的样子，抬头见我在边上，讪讪地笑了，道：“不少家属，是有司法抑郁症的。她希望我也和她一样。”
这句话就这样噎在半截了。但司法抑郁症这个词，却从此种在我心里。该怎样化解呢？王律师没有展开说，和他一路相伴，从他的行事风格，我琢磨出了他的方法：
体会到委托人的苦痛，又要跳出情绪纠葛，专业、尽责地处理好案子。
在后来的办案中，当我也遇到了抑郁的家属、委托人，努力地按照这个方法来处理，又不断地调整、更新，对后来的顺利办案提供了莫大的帮助。但那些方法并非重点，我想说的是：
有时候，哪怕只是知道了一个词、一个概念，就树立起了一个观念，这一点是很重要的。相比之下，接下来的应对，反而易如反掌。
“知道”，本身就意味着抢占了先机。
说到概念，四年来全国律师业务中风靡一时、至今风头不减的一个词，就是“刑事合规”。
回想起来，这其实是出差当时就听王律师讲过的概念，准确地说，这是他玩剩下的。
在当年发表的《王思鲁律师谈企业家涉刑事犯罪》里，他是这样说的：
“企业家大多是不见棺材不流泪，未出事前你说他(她)很需要刑事律师，不会鸟你。出事后找你不？不：讨厌你事前的乌鸦嘴；出事后找了你，“办完事”后对你不满意也常有。事前偶尔找你，他(她)要的是如何踩线安全：不需要你背法条给他(她)哪些是犯罪哪些不是；他(她)要的是富贵险中求而又安全。当然，律师宣讲企业家刑事风险防控也有积极的：打品牌；吸纳需要律师“人脉”的潜在当事人，但并不怎么需要你的专业技能。”
话糙理不糙。
不得不承认，王律师是一个语言大师。在通俗的讲法中改字以体现新意，是他的语言特色之一。
一段话中，语意急转多变且发人深省、随机省略主谓宾语却更突出关键词、延伸俗语却非简单套用以说清楚自己的声音、以浅显的话语并非空洞无物的固定词传递最精准的表达等等，也都在这段话里得到了体现。
有人说，这个世界越来越浮躁。是不是这样？我不知道。
但我知道的是，身边有一个语言大师，有一个清晰讲述人生哲理的前辈，是执业之福，由此，人生通透，由此，可免于迷茫。
据王律师说，他是全国领先开展企业家合法性审查与刑事风险诊断业务的，在全国都有巡回讲座和交流，有视频为证。
就这一事，我并没有去查证，不好评判真假。但就我所知，所谓“合规”，核心无非是合法性审查与风险防范，就其实质，早在合规化风靡前，律所就设立了“企业商业运营模式刑事合法性审查和刑事风险防控中心”，其核心，与后来的合规业务不谋而合。
年9月初之后，当年10月、12月以及来年的1月、6月，共先后5次赴七台河，5趟总计17天。
头脑在办案，身体在旅行，同行即游学。极寒地的出差，也是给人极深触动的刑辩学习之旅。
因为七台河的案子，在那前后两年多里，即便在广州，和王律师都是浸泡式的共处。在我，既吃透了案子，更因此学会了刑事律师的行为模式与思维方式——既要学会以专业为委托人斗争又不要踩踏执业红线以致触雷——其中收获，如果要写下来，需要5万字以上的文字总结，而如果要简要归结为一句话的，就是：
学习是无穷尽的，实战更难得。职业上的成功依赖多种因素，而起步尤其重要。如果有前辈一起同行，又刚好乐于授业解惑，必会收获多多。尤其对刚开始执业的律师，树立正确的法治观，就是系好了执业的第一颗纽扣。
如果说，一趟趟的同行同吃同住，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，那就是开庭时的雷霆辩护。
雷霆辩护：为无罪者响炸雷
与壮美风景同时扑面而来的，是酣畅淋漓的庭审实战。
经历几次长途跋涉后，终于要开庭了！
时间：.1.24-26，共3天
阵容：中院刑庭庭长任审判长，审监庭副庭长、刑庭副庭长任审判员；检察院公诉处处长担任公诉人
高光：公安部、最高检、最高法的最高级督办案，综合法律本体、程序、现场应变、庭前准备并基于庭审动态之辩护发挥。
门道：庭前会议+非法证据排除+向侦查人员发问+向鉴定人员发问+无罪辩护的同时发表量刑建议。
热闹：发表辩护词时，在场家属、被告人泣不成声（发表辩护词当时，并没看到，是庭后贾慧平律师告知我的）。
效果：量刑建议得到采纳，詹晓美在差一天羁押满两年时以缓刑获释放。
说和写，是律师顶顶重要的技能。这次开庭，如何将之前的职业经验转换到辩护？
“莫让专业成生存短板！”——滴漏般日夜不息敲打着我。
那时，虽然在转行律师后的两年里一直在思考，也一直在尝试、在摸索刑辩的路子，而真正完成突破的，正是这场冰雪天地里的一轮轮鏖战。
三九寒冬的庭审，当细节已经尘封，转换的记忆历久弥新。
当激情退场，硝烟散去，我发现，真实的法庭对抗中，并没有你死我活的敌人。如果说有，那就是你自己，比如你的懒惰、粗心、表达偏差、沟通乏力、认知错位、判断失准等等。
克服了自身缺点，还需有能力的突破。直面律师业的实质，在这个“靠给人解决问题吃饭”的职业中，唯有能力充足，成功方有可能。
一番审视，我觉得自己当时有四项任务：
1.写作的经验如何移植到律师工作。
2.当众讲话的经验如何移植到律师工作。
3.沟通的经验如何应用到律师工作。
4.人生阅历如何助力于律师工作。
为什么会有上面的转换需求？
我清醒地知道，必须以自身所长开辟职业人生，但跟大多数毕业即入律师行业者不同，人生*金季，之前的人生阅历与职业经验才是我最大资本。
入情入理披露案件中的问题，就可能说服司法官，而做到这一点，必须依能力。我相信自己必定可以具备这样的能力，而这个能力的核心，就是揉合了经验与阅历地说、写。
能力自信，是当年辞职转行之缘起，也是入刑事辩护中金融犯罪辩护这一窄门的起因——彼时，虽则法庭上讲话，尚不十分纯熟，但单纯的讲话，却太熟悉了：
16年的警察岁月，多场次的当众讲话，包括了演讲、会议主持、培训训话、集体活动发言、沙龙分享等等场合，也包括向副市长当面汇报工作。
“…尊敬的审判长、审判员，优秀的公诉人:经历两天的庭审，我相信，合议庭、公诉人都已经注意到一个事实：詹晓虎、詹晓美、詹梅是一个家族。这个家族在这次案件中遭受了巨大的摧残，可谓灭顶之灾：妻离子散、骨肉分离、儿子辍学…”
…
“我坚定地相信，我的当事人是无罪的——！”
——开庭最后一天，当情理辩部分深情款款地在静如同飘雪旷野般的沉寂法庭上陈述；当高八度的总结辩护词炸雷般抛出…
我终于找回了曾经的感觉——而这背后，其实有王律师开庭前一晚一字一句辅导的功劳；其中的语意转换与表述的启承转合，全来自一同行进路上与王律师讲述的点滴记忆。
再看看写作。
法律文书的写作，当然要套用专业的文书模板，但就我那时三年多的观察，冗余、刻板、重复、跳跃说理、省略引用、照搬法条、缺乏生气，哪怕在不少当红律师的文书中也会发现的致命伤（此处不宜点名呵）。
那时，王思鲁律师对我文字的评价是：有穿透力。
然而，我仍然希望自己的法律文书，能让人轻松、有愉悦感，给人以阅读下去的驱动力。
我相信，司法官只要开始阅读，就可能接受你的意见。
对这一点，之所以坚信不疑，我有自己的理由。
从任公安基层所队领导12年的经验看，对下属的警察组长、探长和分管保安队长、班长报上来思路清晰的文书材料，往往多一份